【寒故】过晴天
“睡不着？”
不大的声音落到地板上，惊醒一片酣睡正香的灰尘。闻言何故合了手机，翻身朝向宋居寒，见黑暗中为数不多的光亮都跳进他眼底，明暗作线，交织成网，将他倒影捕捉。他忍不住伸了手，极度小心又极度珍重地抚过宋居寒眼睛，
“不是，刚去了趟洗手间，吵到你了？”
“没有，”宋居寒将他拽进怀里，“我好困，亲一下，睡觉。”
“好。”
换新的被套总带有太阳的味道，筑梦的温床却连何故乱跑的思绪都安抚不了，手机里还存着刚刚收到的亲密照片，主角之一正躺在他身旁睡得安稳。何故知道这一切或许是有心之人做的局，毕竟发件人号码归属地在海外。只是他不得不承认，自己打开照片第一时间的反应，多少还遵循点宋居寒有罪论。
他不该如此，又控住不住如此。
隔天早餐何故没来得及吃，半路捎了杯咖啡准备上楼，不合时宜的短信提示音响了起来，又是不知名的联系人，又是两张新的照片。照片应该是早年间拍的，彼时宋居寒眉眼间还带着少年人的跋扈自傲，坐在KTV沙发中央，如同一位年轻又不容冒犯的王。何故在原地怔了许久，直到来往人群无意撞翻了手中咖啡，燕麦拿铁的味道闻起来比往常要苦涩，明晃晃的太阳悬在天上，他却觉得冷得要命。
晨会结束，何故还有些魂不守舍，坐回办公室后，电脑旁的合照不知怎么摔到了地上，他蹲下捡起，隔着玻璃摩挲许久，五分钟后还是给宋居寒发了条微信，
【居寒，今天能早点结束吗？】
对方似乎是在忙，一小时后才回过来，【可以，怎么老婆想我啦？】
【那我去接你，晚饭在外边吃吧。】
【好。】
过了会，宋居寒又跟了句，【怎么了？】
【没什么。】
【我不信，你有事。】
【下班跟你说。】
【好事坏事？】
【不好也不坏。】
【噢........老婆，】
【嗯？】
【你答应过的，不管发生什么，你都不可以不爱我。】
【想什么呢。】
【那你爱不爱我？】
【爱。】
【你好敷衍哦。】
【宋居寒，你工作是不是不饱和？】
【你先跟我发微信的，老婆拜拜，老婆下午见。】
何故喝了口半温的水，想了想从抽屉里掏出罐蜂蜜柚子，兑半勺进水里，那是宋居寒花一个周末做的，一直被他忘在办公室。等入口后他才发现，似乎有些甜过了头。
晚饭何故订了家有包间的日料馆，宋居寒挑挑拣拣选了几份招牌，等菜上齐了才开口问道，
“宝宝你想跟我说什么？”
“先吃饭吧。”
一顿饭吃得沉默，末了何故喝了口水，将照片调出来推到宋居寒面前，
“从上周四开始，我每天都会收到这样的照片，不同的发件人，不同的照片内容，但主题都是你。”
“什么？”宋居寒皱了下眉头，“这是谁给你发的，这不是我，我没见过这些人，更不可能和他们抱在一起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从上周四就开始了？今天周三，已经快一周了，你为什么不跟我说？”
“刚开始我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，更何况除了照片，对方也没有其他动作。”
“何故，”宋居寒的声音冷了下来，又掺了些掩不住的颤抖，“你觉得这是我做的，是吗？”
“居寒，”
“是，还是不是。”
“居寒，”何故叹了口气，“我没有办法确定，我一直没有告诉你，是因为我不清楚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，现在我给你看了这些照片，居寒，是因为我选择相信你。”
宋居寒半晌都没有应话，他理解何故最开始会有动摇，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责怪对方生出的这份不信任。反倒应该庆幸，至少何故现在愿意坐在他面前，开诚布公讨论这件事情。只是他免不得有些失落，就好像努力许久，那面缺了一块的镜子，依然难圆。他搓了把脸，僵硬扯出个笑，淡淡道，
“你发给我吧，我让小松去查查。”
“居寒，”
“嗯？”
何故张张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，只好将衣架上的外套递给他，跟人讲先回家吧。
路上两人又去了趟超市，如往常般采买，结账时何故先站去了出口处，远远端详宋居寒，普通的纯色外套和并不新潮的帽子口罩，他仿佛与来超市的上班族没什么两样，挑选日常用品，再为家人选上一串熟到发紫的葡萄。何故有些失神，有谁在他耳边提醒，宋居寒变成了你想要的样子，在今后的无数岁月中也会如现在般守在你身边，一遍又一遍重复爱你。
等宋居寒拎着袋子从收银台挤出来，何故便迎了上去，接过他手中的东西，再温声说了句，
“居寒，我今天喝了蜂蜜柚子茶，好甜啊，你下次少放点糖好不好？”
被点名的人愣了一下，不明白何故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件事情，人群三三两两，从他们身旁路过，不曾驻足也不曾回头。时间终于将他们雕刻成了最普通的情侣，在这人世间平凡又炙热的相爱。
见宋居寒没有反应，何故笑笑继续道，
“居寒，等老了可能就得去近一点的超市，东西多了难得提。”
“老婆你小看我，”宋居寒哼了声，“八十岁了我也是大力多金帅老头。”
“这都什么形容词，”何故边往车库走边乐道。
“老婆，”
“嗯？”
“你不生气了？”
“我什么时候生气了？”
“你是不是还怀疑那照片上的人是我啊，天地良心，”宋居寒比了个发誓的手势，“我可没有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真的？”
“真的。”
情绪明显缓过来的宋居寒坐在驾驶座上继续嘟囔，“吓死我，我都准备回去把你的身份证护照全部藏起来了。”
“宋居寒，”何故似笑非笑，“你是不是还没吸取教训。”
“我没有我不敢，”宋居寒缩了缩脖子，“我就想想，请何先生系好安全带，寒寒专车即将起航。”
后来小松查清楚那些照片是由竞争对手AI合成，宋居寒便一纸诉状将人送上了公堂，开庭那天何故坐在花园的摇椅上吹风，宋居寒端着新做的柚子茶走近，弯腰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，
“尝尝，我少放了一勺蜂蜜。”
“嗯，这次味道刚好。”
“老婆，”宋居寒看着手机上小松发来的喜报没了声。
“怎么了？”
他抬眼望向远方，被雨洗了一天的云层此时变得透亮， 便缓缓道，
“没什么，就是觉得，我又比昨天更爱你了。”
沈谰
